民校永在我心中

秦佩英

在喜庆建国60年的时刻,我回忆着往事,心情无比激动,心中深深地缅怀着我们上海市实验民众学校的创始人,已故的人民教育家——俞庆棠校长,国民党时期我因家庭贫困,经常无米下锅,八岁时被迫当童工,深受欺榨,一个月工资只能买二斤发芽豆。看着有钱人的孩子去上学。我拿着一个吃不饱的小饭盒去做童工。日本人投降后,1946年我和妹妹同时报名上了民校儿童组,妹妹读一年级,我就对报名的老师说:“我是姐姐,读二年级可以吗?”后来我插班上了二年级,上午我们上文化课,下午由赖风老师(地下党员)组织的业余兴趣组,教我们跳舞,练合唱、学画画,后来组成了儿童艺术巡回队,除了在学校招待俞校长的客人,节日全校联欢,迎接新同学的仪式,我们还到工厂,上海的其它中、小学,以及街头演出,在民校生动多样化的教育同时,我们得到革命思想教育,初步懂得了做人的道理。

在民校受到了艺术启蒙教育,使我参加革命后成为一名专业舞蹈工作者,后来上海歌剧院成立学馆,上海市舞蹈学校成立时,又担任了舞蹈专业教师。

在民校学习虽只有四年,得到了初浅的小学文化知识,教师关心学生,学生认真学习,在向黑暗斗争中紧紧团结在一起,我们经常唱着“团结就是力量”和“我们是姐妹兄弟”等进步歌曲,组织我们师生走向社会了解民情,天寒地冻时我们上街为穷苦人民募捐寒衣,帮助金家巷,余姚路棚户区缺水灭火災的困难,办起了识字班,我们进学校不久,识字的不多,年龄小的同学也当起了小先生,申新九厂工人罢工斗争,我们积极去支援,赖风老师还常带我们去申新五厂,申新二厂以及杨浦区的纱厂……

教青年工人舞蹈,了解工人的苦难,当我们参加护校斗争时,了解俞庆棠校长为保存民校,亲手书写:“庆棠以身洵校,在所不惜”的誓言,表达了俞校长一切为了民众教育的坚定意志,这种对劳苦大众真切的关心和爱,溶入到我们师生心中。

记得赖风老师对我说,他暂时要离开民校,有些东西要放到我家,同时,他又给我讲了卓雅和舒拉的故事(苏联卫国战争时的英雄)刘胡兰的故事,离开前他自己编印了“毁灭”和“考验”二本小册子,要我们团结更多的人向旧社会黑暗势力作斗争。当白色恐怖拢罩学校,特务经常围在校门外转时,在黑暗中,我们的老师坚持传知识,传歌声,唤起民众救中国,冲击黑暗迎光明,迎解放的精神,也鼓舞着我们。

俞校长在1936年就提出教育不能离开民族而存在,教育要以民族为生命,她要求教师特别要指导学生从解除国难的实践中充分发挥他的效力。并指出现在民众教育应用各种教育方法教导民众训练民众,相信自身力量的伟大,从而组织起来,以御外侮,保护中国主权领土的完整。我们应该怎样燃起热情,鼓起我们的勇气,谒尽教育的力量,推动时代的巨轮向着光明的坦道迈进,这种精神在旧中国在当今都是难能可贵的。

1949年初我们儿童组由刘蓝江老师发展了我们10名同学参加了地下少年先锋人,在庄严地宣誓以后,我觉得长大了,要为迎接上海解放挑起担子,老师给我们成立了几个小组和地区去了解不明的机关单位和军队驻地,重要单位门卫枪支,为迎接解放作准备。那时我们经常不回家睡,在托儿所,加紧排练舞蹈,唱歌,在标本室秘密地做红花,写标语和小彩旗,解放那天我们在第一时间在胶州路康定路余姚路……贴出欢迎解放军的标语。上街扭秧歌,热烈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后我们由地下少年先锋队员转为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员也是我们儿童组第一批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员。

上海解放了,一棵红心听从党召唤,大家要为解放全中国贡献自己的力量,有的同学参加解放军,有的同学到南下,在民校老师特别赖风老师长期正确思想引导下,虽然我们年龄小,都满怀激情地奔向革命队伍。我,孔令章,傅艾棣,闫卫国,鲍安敏在1950年初参加了解放军部队文工团新安旅行团。成了一名文艺战士,(新安旅行团也是现在歌剧院的前身),经过三个月的培训后,接到了去安徽地区参加土地改革,乘火车到安徽下来以后,背了背包走了近9小时解放初期乡间大路小路,高低不平难走极了,脚上都起泡,在县里学习了两天,就分配到了村里,一个不足15岁的少年成为掌握一个村土地改革工作干部,开始村里老乡也不了解我们,我们可以住在中农里家,但我选住在贫农家,第一天把我安排和牛住在一起,清晨牛拉屎沾了我一脸,棉被也都是牛的大便,脸可以用水洗,被子只好放在太阳下晒,把牛屎晒干了拍清了晚上再用,我一夜没睡着,第一次独立工作心里慌极了,说实在的这些文件政策我还不理解,一亩田有多大也不知道,全体村民动员大会我怎么动员,急得我直想哭,后来在民校当小先生的经验启发了我,我也来一个今天学明天用,首先访问贫农找出骨干,我又找到一位贫农出身的文化教员,小时父母双亡由远方的亲戚带他到合肥做学徒工,在南货店边做店员晚上也出去上过夜校,店被烧了,老板自杀后他只好回到家乡,成了一名教员,他比我文化高。这样,我们村的骨干力量组成了,每天晚上学习政策,开村民大会,我只要开头主持一下,有这些骨干分头动员,用他们当地语言来掌握全程土改工作,有重大问题时,我就跑到乡政府找老同志帮助,三个月顺利完成了二个村的土改工作和贫苦农民建立了深厚感情。

1953年朝鲜停战之前,我们接到了去朝鲜慰问志愿军的任务,由京剧,合唱、独唱、杂技我们歌剧院舞蹈队和民乐队共去了廿多人组成上海慰问团。经过简单的集训,我们就从安东出发跨过鸭绿江后,战地气份非常紧张,上面敌人飞机地面志愿军吹着紧急防空哨,公路上路灯,汽车灯、民房灯全部关闭,远处敌机目标区掷下了照明弹,接着敌机在目标处轰炸。开始大家心里有点紧张,总算一路平安到达了志愿军总司令部,当时彭德怀,洪学智将军都接见了我们,在志愿军司令部二天进行了三场演出招待我们志愿军,首长和朝鲜人民军各军首领,还有苏联的军官,以后我们就成了三个小分队,我们小分队是沿铁路运输线慰问战地的志愿军,这是敌人主要轰炸区,也是最危险最坚苦的慰问工作区,我们多次被敌机炸得无法进行慰问演出,就像电影珍珠港中的镜头一样,一批批敌机冲下来轰炸,弹像雨林一样。有一次我们在飞桥地区准备上火车时,因特务通报,一下来了拾几架飞机,把我们候车的地方炸得都是炸弹坑,我当时把学到的知识大声喊着,同志们大家往飞机过来的方向跑,可以减少被炸。为了救我们,志愿军军代表把火车烟囱烧旺火,把飞机引向跟着火车炸,这次军代表和司机为了我们的安全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有一次我们行军卡车开到朝鲜三叉地区碰到了敌机轰炸,志愿军司机叫我快下车转移,我和另一位舞蹈演员先跳下来,我用头,肩和手背做阶梯,叫那位男演员扶他们车上同志可以快速下来,当我们转移到防空洞不到两分钟,这条路就被炸得无法开车行驶了,有时候我们第一辆车冲过了危险地带,怕第二辆车可能冲不过来了,当第二辆车过来不到二分钟,上面敌机炸响了地面地雷,我当时也算经得起考验,可能年龄小思想单纯,保家卫国是我们新中国青年首要职责,越是困难的地方我们就觉得光荣,困难工作抢着干,这次任务中我们真幸运命大,完成了任务,安全回到了上海,我还受到了全团的表扬。

1954年,我们上海歌剧院舞蹈和民乐共17人参加了中国文化代表团随周恩来总理访问了印度,缅甸、印度尼西亚三国,周总理出访主要是团结东南亚三国,实现我国首创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组成该团的艺术家当今来说都是国家级的大明星,我们舞蹈艺术指导是中国著名的舞蹈家戴爱莲,京剧演员有李少春,袁世海、叶盛章、李和贞、杜京芳、张美娟、民乐独奏有尉中乐、陆春龄,还有当时著名的中、西歌唱家,我们是随着周总理出访的文化使者,大家在北京,云南集训,排练都非常认真,出国前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亲自审看了我们的节目,说我们这里具有浓厚民族特色的综合艺术晚会,非常好,对我们辛勤排练成果也非常满意,并鼓励我们出访成功。

周总理对我们艺术上严格要求,对我们政治上,生活上也热情细心的关怀,首先要求我们以五项原则精神坚持不卑不亢,求同存异的原则。我们是第一次出国,很多生活礼节不懂,大家也没有吃过西餐,周总理专门关照外交礼部宾司,要求他们安排请我们吃了一次非常正规的西餐,由礼宾司负责给我们讲如何用刀叉,以及宴会,穿衣的礼仪知识,所以在出访中我们没有出“洋相”。

的确我们节目深得当地人民热烈欢迎,三个国家的元首及官员各界著名人士都接见了我们,每天报纸登载了我们演出受欢迎的盛况,同时我们在周总理的指示下,也学习了印度,缅甸、印度尼西亚三国具有特色的民族音乐舞蹈节目,回国后周总理,陈毅副总理以及中央领导同志都观看了我们集体演出,鼓励我们说:“你们的文化交流做得很好,这也是以文化推进外交”。

我能做好工作,我首先要感谢民校对我的教育,使我懂得了爱和责任,出国访问时我担任的节目比较多,有些是领舞,我没有错过一次,除了演员任务,我还担任了服装管理工作,每次排练完就要放弃休息,提早到后台熨烫服装,印度演出,是我们出访的第一站,当我理好服装,去舞台上看时发现我们一位负责舞台安装的同志,把舞台布置得像个哀悼会,全黑的幕布(他也是我们出访团的成员),我当时就向他提出来,我们带了幕布来,我们节目舞台要求都经过周总理亲自审定,而他听从印度人的意见布置的,一种影响派的格调,很灰暗会影响我们欣欣向荣的气份,希望他马上改,他当时说你这个小鬼懂什么,我们应客随主变,这个舞台京剧的武戏不能演,我们的荷花舞、红绸舞都无法演出了。所以我马上请陪我们的印度大使馆的翻译叫了车到旅馆向团长禀报,团长们到舞台观看后批评了他,紧急把舞台改成了附合我们的要求。为此他被提早调回国。

从演员到教员自己思想有很大的斗争,我没有学过教育学,但我总以民校的老师为榜样,从来不向学生发脾气。我觉得没有学不会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因我的语言还没有表达清楚,也说明了自己学问不够,我首先找自己的原因,来打动学生学习的热情。

俞庆堂校长的办学精神,民校老师,特别和我们经常在一起培养我们成长的赖风老师,永远记在我们心中,是我做好每一件事的力量。旧社会音乐贫苦的,民校给我的知识,艺术本领,更懂得做人得道理,使我成为一个专业舞蹈艺术教学老师,我永远记在心中。